霜糖月

其实是个推歌lo主

【围巾】石榴(一)

*现背 连载

*故事皆为虚构


金硕珍卧在床头,把灯重又拧亮,翻开那本读了小半的书。

 

“哥在看什么?”金泰亨顶着一头吹得半干的头发蹭过来,瞟了眼书名,又扒着他的手臂伸着脖子往里瞧。

 

金硕珍下意识地想要回避,想了想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藏,于是摊开书页亮给他。“这次回归的歌不是跟希腊神话有关吗?我想顺便看看。”

 

金泰亨“哦”了一声,躺下来偎在他颈窝,潮湿发梢凉凉地贴在皮肤上。金硕珍本能地往旁边瑟缩了一下,却被弟弟牢牢抱住了。

金泰亨伸长了胳膊,捆得哥哥动弹不得。他头枕在金硕珍肩膀上,闭着眼小声道:“哥念故事给我听吧。”

 

“呀,这位亲故你都多大了?”

 

弟弟贴在他颈侧蹭了蹭:“讲吧,哥。我想听哥的声音。”

 

“我难道平时跟你说话说得少了?”

 

“不是……”金泰亨阖着眼睛,嘴角翘了翘:“但我想听哥用软软的声音念,就像‘摇给啊摇给’那样的。”

 

他用低哑的声线刻意模仿哥哥的教育节目腔,怎么听都有点滑稽。金硕珍觉得弟弟大概在戏弄自己,红着耳朵尴尬道:“我才不念。”

 

金泰亨睁开眼,长翘的睫毛湿漉漉的,像雨天的蝴蝶:“不用那样的语气念也没关系,哥只要讲个故事给我听就好。”

他抬头亲了亲哥哥的下颌:“我只是想让哥哄哄我,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了。”

 

金硕珍捏在手里的书差点掉下来,还好被他及时抓住了,指甲在光滑的书页上刮出一道白痕。

 

他答应过给泰亨一周的时间,原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晚了。

 

金硕珍定了定神,抚平无意识中揉皱的页边,垂眼道:“你想听什么?”

 

“什么都好,哥看到哪了就从哪里开始读吧。”

 

于是他扫了眼内容,摊开的书页上正好是第七章,珀耳塞福涅的故事。

 

 

大概是一个月前,金泰亨向他摊了牌。其实金硕珍对一切早有预感,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说出口。

 

那是早春的夜晚,泰亨背靠露台的栏杆。风声如海浪般汹涌,那孩子就站在浪潮边缘,悲哀地望向他。单薄的睡衣下摆飘飘荡荡,像是随时要牵着他向后仰倒,一头栽入身后夜色的深海里。

 

他说:“哥,其实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的吧?”

 

金硕珍心下悚然,连脚趾都紧紧蜷在一起。他千方百计回避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,此刻只想拉开身后的玻璃门转身逃掉,却又不知为何偏偏在那目光下动弹不得。

 

金泰亨看着他僵硬的样子,只是垂下眼笑了笑:“哥不用怕成这样的,反正我也已经决定要放弃哥了。”

他声音很轻,也很平静,却好像被苦酒浸透了一般,叫人听了内心酸涩。

 

金硕珍心中又泛起不忍。人心都是肉做的,他曾经真心实意疼爱过这个孩子,哪怕在觉察到苗头不对后刻意疏远了他,有时却还是收不回投在他身上的目光。而且这么多年过去,哪怕他拒绝得再明显,金泰亨也总是待他满腔热情。少年人一旦喜欢上谁就捧出整颗心,再冷情的人多少也会有些动容。

 

况且,他就没有错吗?他早知道这孩子有多喜欢他,知道那些炙热的眼神和缱绻的小动作,却偏要对亲昵的示好避之如水火,冷眼旁观别人的挣扎和痛苦。现在想来,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傲慢又冷血,实在是个坏透了的哥哥。

 

金硕珍愧疚地想了想,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理智一点。泰亨跟他纠缠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没好处,这样的结果或许就是最好的了。

于是他开口道:“泰亨,真的对不起,我以后会做个好哥哥的。”

 

金泰亨明显哽了一下,一口气险些没上来,黑着脸道:“哥先别急着说太早。要我就这样放弃,我还不甘心。”

 

金硕珍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
 

泰亨深吸一口气,严肃地说:“哥,我想向你请求一件事……可不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,只要一个星期?”

 

“……这样有什么必要吗?你不是都已经想开,决定要放弃了吗?”

 

金泰亨认真地重复道:“只要一个星期就好。一星期结束后我就会乖乖听话,再也不纠缠哥了。”

 

金硕珍觉得荒唐,但又不好直白地说出口,只好劝他:“万一被拍到的话会很麻烦的……”

 

“我会小心一点,不会被发现的。”泰亨抬眼,幽邃的瞳孔深深望着他:“我真的想和哥在一起,哪怕只有一周时间。除非完成这个愿望,否则我是没办法甘心放弃的。”

 

金硕珍哑口无言。他一方面觉得这个弟弟不可理喻,另一方面却又不可避免地因为他感到心软。

他究竟有哪里好,值得这样虔诚又热烈的喜欢呢?

 

冰凉的月光洒在露台上,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,他们隔着月色沉默相望,发上和肩上都像落满了白霜。

金硕珍觉得冷。他想,泰亨现在应该更冷吧。而金泰亨只是静静看着他,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落在他眼底,水一样晃动着,就快要漫溢出来。

 

他说:“哥哪怕不喜欢我,可不可以骗骗我?只要一星期就好,一星期之后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……”

少年垂下眼睫,声音里透着哀切,那点光缀在睫毛上,像一片融化的雪花。“你就看在……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……”

 

金硕珍终于被击溃了,愧疚的情绪像弟弟睫上那滴摇摇欲坠的露水,落下来砸得他心口发软。

 

“好吧。”最后,他闭上眼认命地道。

 

 

如今,一周转眼已经过去。那天的事明明还没过多久,在他印象里却好像已经变成了很远的从前,此刻突然回忆起来,格外有种心惊的感受。像投入深井的一粒石子,一直在向下坠落,听不到触底的声音。于是人们在长久的静默里将它淡忘,直到某天,它扑通一声落入水面,才被吓了一跳。

 

在这个灯光昏黄的夜里,金泰亨靠在他肩上,安静地听他讲一个古老的故事。他阖着眼,但金硕珍知道他醒着。平和温暖的呼吸像羽毛般轻拂在颈窝,金硕珍痒得想要避开,但弟弟抱紧他的力度却从没有减过。

 

金硕珍逐字逐行地念着书上的内容,脑子里却在走神。

 

他答应泰亨跟他交往一个星期,时间到了就分手。但实际上,几乎从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后悔了。

 

 

当天晚上,金泰亨就带着家当搬到了金硕珍房间里。路过的郑号锡见他抱着枕头被子来来回回,好奇地问他这是要干嘛。

 

金泰亨面不改色地笑笑:“我房间里才弄了新的组合柜,味道太大了。我到珍哥那里去蹭几天床。”

那组合柜买了至少也快一星期,他到现在才觉得味道熏人。还好郑号锡没太在意这个蹩脚的借口,就这么让他混了过去。

 

等金硕珍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,床上已经多了一个人。他震惊得眼珠快要脱框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 

金泰亨怀里还抱着他的小羊抱枕:“我提前一个晚上搬过来,先跟哥熟悉一下,交流交流感情。”

 

天天见面,还交流哪门子的感情?

金硕珍懒得吐槽他,走过去让他往边上让让。金泰亨殷勤地朝旁边挪了挪,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,用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:“我替哥把被窝暖好了。”

 

金硕珍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又好笑,一时没忍住,左边嘴角上抿出一个盛着笑意的小涡。

 

金泰亨仰着头看愣了,迟滞地眨了眨眼。直到金硕珍掀开被子躺进去时他才缓过神,哧溜一下动作迅速地钻回哥哥的被窝。

 

金硕珍后脑勺还没来得及挨上枕头,就被人一把揽了过去。金泰亨随手将被子往上一扯,把他严严实实地卷进了自己怀里。

 

“呀!金泰亨你要干嘛!”金硕珍吓了一跳,大声叫道。

 

泰亨不听他的,四肢并用地缠上来。他一只手环住哥哥的腰,金硕珍凸起的肩胛骨就在他另一只手掌下,仿佛蝴蝶的翅膀,纤薄而精巧。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,每一块肌肉都在绷紧了发着抖。

 

金硕珍敏锐地察觉到危险,紧张得浑身僵硬。金泰亨粗重燥热的喘息声响在耳畔,在深夜里尤为鲜明,令他错觉身侧伏着的是一只大型的食肉猛兽。

 

他真的害怕了,强撑起最后一点哥哥的气场,颤巍巍地呵斥他:“再闹就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!”

 

金泰亨勒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,又缓缓放开了。

 

他冷静下来,埋在哥哥颈间,闷声委委屈屈地道:“我那边的被窝太冷了嘛。我把哥哥这边的被窝给捂暖了,自己的还冷着呢。”

 

他一换上这种腔调,金硕珍就拿他没办法了。少年的肢体死死纠缠在他身上,热烘烘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递过来,几乎是在炙烤着他,快要将他烤化。

金硕珍小幅度地挣扎着。他不是没被弟弟像这样缠着撒过娇,但只要一想到身边这个人是他即将交往的对象,就觉得格外别扭。

 

金泰亨察觉到他的不自在,体贴地松开了他,却还恋恋不舍地握着他的一只手,执拗地将他手指扳平,然后拉过去垫在自己脸颊下。

 

少年枕着他的手掌,微微扬起脸看他。在沉暗的夜里,星星坠落在那张脸庞上,成了眼睛。金硕珍有些不自然地错开眼,微妙地避开他专注的视线。少年的睫毛是星辰细小的光芒,交错着闪耀,像是会刺伤他。

 

金泰亨握着他的手腕,笑着说:“哥,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刚出道那会儿,我一失眠就跑到你被窝里睡。”

 

金硕珍当然记得。那时候泰亨因为隐藏成员的事被攻击。他年纪还小,背负了太多压力,晚上就总是失眠。

睡不着的时候,他会爬到哥哥所在的上铺,向哥哥寻求安慰。

 

但金硕珍其实也给不了他什么。说到底,谁又能比谁的处境好些呢?

大家都睡在同一间屋子里,因为怕吵醒别人,他们连小声说话也不敢。往往是睡到半夜,被窝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,金硕珍不必睁眼便知道是他,于是默契地挪挪身子,腾出一小块地方。

金泰亨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,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,金硕珍给两个人掖好被子,迷迷糊糊地伸手拍着他的后背,便又慢慢睡了过去。

 

在这个夜里,金泰亨像以前那样枕着他的手,乖巧地垂着眼,于是一切又都好像回到过去。

那时候的泰亨是小狗一样可爱的弟弟,脸颊圆鼓鼓软绵绵地贴着他。而现在,他的掌心已经能感受到青年凌厉的下颌线。

 

金硕珍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,他终于放下戒备。

回忆总是令人心软。

 

泰亨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那块凸起的骨头,小声地说:“哥知道吗,那时候我想,要是我能有让大家都喜欢的能力就好了……”

人群里被冷落的那个小孩,在委屈地擦过眼泪后,总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讨人喜欢。

 

金硕珍的睫毛颤了颤,道:“那时候不怪你,我们泰亨一直都是很好的孩子。现在也是,有很多人都喜欢你的。”

 

金泰亨笑了笑,盯着他的眼睛:“可是哥却不再喜欢我了。”

 

金硕珍有些慌张地躲开他的视线:“我没有啊……”

 

金泰亨微微侧过脸,在他掌心印下一个吻,他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手。

 

泰亨无奈地笑笑:“你看。”

 

金硕珍的手指心虚又愧疚地揉捏着被角。

 

金泰亨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:“珍哥,我只有这短短的七天,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躲我?” 

 

金硕珍咬了咬下唇:“可是我也没当过别人的男朋友,又不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 

“哥不需要做什么,只要接受我就够了。”少年从被窝里撑起身,勾过他的肩膀,俯身在他脸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。

“就像这样,我希望我的拥抱和亲吻,哥都不要再躲开。”

 

金硕珍想了想,小声道:“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占我的便宜。”

 

泰亨的嘴巴咧成四方形:“那欢迎哥也来占我的便宜啊,无论是kiss还是抱抱我都可以的。”

 

金硕珍面无表情地将他踹出了被窝:“老老实实睡觉吧。”

 

泰亨嬉笑着死死抓住他的被角:“现在还不能睡,哥要先给我一个晚安吻才行!”

 

金硕珍索性将被子拉到头顶,想彻底遮住他那张烦人的脸,金泰亨却不依不饶地扒开被子凑到他面前。

“只是一个晚安吻而已嘛,哥说好要跟我交往的,怎么连个晚安吻都不肯给呢?”

 

金硕珍的目光躲躲闪闪。他脸红得快要烧起来,只想一枕头糊在金泰亨那张英俊的脸然后遁地跑掉。可是看着弟弟闭上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,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,于是斗争了半天后,破罐破摔地仰起头,潦草地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。

 

“好了好了赶紧睡觉!”他欲盖弥彰地缩进被子里,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和两只绯红的耳朵尖。

 

金泰亨心满意足躺回去,顺便牵起哥哥的手,用双手捧着牢牢捂在胸口。

 

 

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均匀深沉的呼吸声。过了很久,金硕珍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,轻呼出一口气,静静看着弟弟的脸。

明亮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,像抖开一匹银色纱缎,轻飘飘拂过他眼角眉梢,又被细密的睫毛剪作珠灰色的阴影。

 

金硕珍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,却发现即便在梦里,金泰亨抓着他的力气也没有丝毫放松,于是他只好放弃挣扎。

那只贴在泰亨胸口的手恰好感受得到年轻的心跳,一下又一下,沉稳有力,仿佛不知从何处向他逼近的脚步声。

 

困意逐渐来袭,金硕珍闭上眼,他们之前的对话在回忆里匆匆掠过,将他缓缓推入睡眠。但忽然间,他意识到了什么,于是在半梦半醒中皱紧了眉头。

 

 

时隔七日后,金硕珍捧着一本书,心不在焉地读着,脑海里再次泛起同那时一样的淡淡疑虑。

 

泰亨这个弟弟向来有些笨嘴拙舌,只要一着急就说不出话。这次又究竟是为什么,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起来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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